传奇故事:樊山恨

民俗教研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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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清咸丰九年腊月,湖北恩施县十三岁的姑娘冬梅因生活无着,被人领入城内六角亭西正街一户姓樊的大户人家当丫环。冬梅一进入樊府,就撞上了一些奇奇怪怪、匪夷所思的的事儿,这些奇怪的事儿,彻底改变了丫环冬梅的命运,也成就了当时中国政坛、文坛上的一位传奇人物。

1.红妆男儿

冬梅首先感到这家的主人樊老爷怪怪的。樊老爷是一位下台总兵,被朝廷罢官后,灰溜溜地回到恩施老家。他到家伊始,就热热闹闹地大宴宾客,好像被朝廷发配原籍削职为民,是一件挺荣耀的事儿!冬梅恰好就是樊府宴客这天进入樊府的,她当然不知道主人请客为着何事,更不清楚主人在酒宴上说了什么,做了什么。酒宴散后,樊老爷看到冬梅品貌端庄秀丽,同时知道她从小跟着已经去世的父亲识得一些文字,非常满意,当即指派冬梅专职侍奉在读书楼上攻读的两位公子。樊老爷一再嘱咐冬梅,不管她在读书楼上看到些什么,听到了什么,一律要守口如瓶,不准向外人说起!

第二天,冬梅怀着一颗好奇的心,提着丰盛的饭菜来到了读书楼,一进门坎儿,冬梅就吓得“啊——”地惊叫一声,盛着饭菜的食盒儿差点儿掉在地上:只见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姐正在读书!樊老爷明明说是要他侍奉两位公子,怎么一夜之间公子却变成小姐啦?冬梅又定睛一看,没错儿,两位小姐都穿红挂绿,面若傅粉,异常漂亮!冬梅正在惊异,只见他们其中的一位款款起立,对着冬梅轻施一礼,然后轻启朱唇:“冬梅姐姐辛苦,小生樊增祥这厢有礼啦!”呀,分明是男儿的声音!冬梅这一惊非同小可,她正在惊异,另一位年龄稍大的“小姐”也同样与冬梅见礼,冬梅虽然懵懵懂懂根本没有听清对方在说什么,但她从声音里明明白白地听出,第二个与她见礼的也同样是一位爷儿们!

在侍奉他们吃完饭之后,冬梅才搞明白:先与她见礼且长得格外清秀的是二少爷樊增祥,后见礼的是樊府的大少爷,也就是樊增祥的兄长。

冬梅满腹狐疑地下了读书楼,她做梦也不敢相信,今天看到的奇怪场景是真的!但是,令冬梅更加闻所未闻的稀罕事儿还在后边呢

2.洗辱牌子

按照樊府的规矩,那两位男扮女装在读书楼潜心攻读的宝贝儿,平时吃喝拉撒全在楼上,严禁他们擅自下楼。只有在每月初一、十五的卯时,哥儿俩才得以下得楼来,到供奉祖先牌位的“报本堂”里,祭拜祖先神灵,聆听父亲庭训。

这天恰逢十五,一大早樊老爷就命冬梅先去打扫报本堂。冬梅开门后,只在牌位上扫了一眼,就吓得惊叫一声退出门来,——原来在神龛下面还竖着一块木牌子,木牌上竟然龙飞凤舞地书写着六个大字:“王八蛋滚出去”!

冬梅吓得心惊肉跳,慌忙后退几步站在门外。那六个大字还在愣眉竖眼地对着冬梅,仿佛在骂她是“王八蛋”,需要“滚出去”!可是冬梅又一想,自己虽然身份低下,但是自从进入樊府,凡事小心谨慎,没有半点差池,绝不可能变成“王八蛋”!况且又是樊老爷亲自安排她前来打理厅堂,木牌上的话绝不可能是在骂自己。想到这一层,冬梅方才安下心来。

不大一会儿,樊老爷率领两位公子来到报本堂。父子三人在焚香祭拜了祖宗神灵之后,樊老爷表情凝重地望着木牌子,声调凄楚地对儿子们说:“儿啊,老子平白无故,竟受此奇耻大辱,有道是父辱儿耻!列祖列宗在上,我要你们当着祖宗立誓雪恨!”

大公子对着祖宗牌位抢先立誓:“不得功名,不脱女红!”

二公子樊增祥对着木牌子凝视良久,才朗声说道:“功名超压左师爷,回乡焚烧洗辱牌!”

诶,这叫什么事啊?在一旁侍奉的冬梅,看得如坠五里雾中,不知所以。待两位公子上读书楼以后,樊老爷叫住了冬梅,一五一十地向她细说了原委:

樊老爷大名叫樊燮,原是湖南永州的总兵。一日,樊总兵前往湖南巡抚衙门,向抚台大人禀报军务,恰好抚台大人有事,就要他面见左师爷。左师爷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左宗棠,当时他只是个举人,在抚台大人帐下当一名师爷。然而这个左师爷非常了得,仗着自己在湘军幕府里谋划镇压太平军有功,志得意满、忘乎所以,根本没有把樊总兵放在眼里。就因为樊总兵没有向左宗棠请安,惹得左宗棠勃然大怒:“全省各镇武官见我,无论大小,都要请安,汝何故不然?”樊总兵哪里吃这一套?振振有词地说:“我乃朝廷正二品总兵,岂有向你四品幕僚请安的道理!”左宗棠平时见惯了全省各级官员低眉顺眼的样子,哪里容得下这等趾高气扬的总兵?他立马跳将起来,狠狠地踢了樊燮一脚,破口大骂:“王八蛋,滚出去!”最后官司打到咸丰皇帝那里,因当时朝廷正借助曾国藩、左宗棠等湘军势力剿灭太平军,樊燮被贬官押解回乡,左宗棠不但没有获罪,反而还步步高升。

受了这等奇耻大辱的樊燮,哪里能咽下这口气?他回到家里,便大宴亲友,告知其事。并当众宣布要重金聘请名师,教诲自己的两个儿子,使自己的后代在功名上一定要超压左宗棠。为了要孩子们牢记父亲所受之辱,于是才有了儿子们身上的女装衣服及祖宗面前的洗辱牌子。

樊老爷最后对冬梅说,他与冬梅的父亲原是军中好友,曾经一同入川参加过征讨白莲教之乱。冬梅的父亲也是受左宗棠所参,含恨而死。相同的遭遇,使樊燮分外同情冬梅父女,所以他始终把冬梅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。樊老爷要冬梅也牢记父仇,倾力帮助两个公子,成就报仇雪耻大业。

3.脱红洗辱

听了樊老爷的话,冬梅方才明白,自己进入樊府以后,樊老爷为什么对她分外信任与器重。从此以后,冬梅完全把自己融入樊家这个大家庭之中,全心全意地侍奉两个公子读书、起居。后来,樊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清苦,以致达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。丫环仆人纷纷离开樊府,各奔东西,只有冬梅一个人留了下来,咬紧牙关,吃苦耐劳,帮助樊老夫人料理家务。天有不测风云,樊家大公子因劳累过度,不幸逝世,临死前口中还念念有词:“左宗棠可杀!”这样一来,洗辱雪耻的重任就落在了二公子樊增祥一个人身上。

二公子樊增祥,别字樊山,聪颖过人,招人喜欢。这天,冬梅上读书楼送饭,座位上却不见了二公子。冬梅用眼四下瞧,终于看到樊增祥一个人站在墙角落里,手捧着哥哥的画像泪流满面。冬梅上前递过自己的香罗帕,不料樊增祥推开罗帕,突然转身抓起笔来,含泪挥笔在墙壁上写下了五个大字:“左宗棠可杀!”这五个大字一直保留在樊府墙壁上,一直到上世纪抗战时期还依稀可辨。

从此以后,樊增祥除了每月初一、十五两次在报本堂盟誓之外,每天开课前必然面壁而立,对着“左宗棠可杀”五个大字,高声自问:“樊增祥,你忘了父辱兄仇么?”然后方才落座用功苦读。

功夫不亏有心人,三年之后,樊增祥先是考中秀才,脱去外罩女装;四年之后,他又于同治六年考中举人,脱去贴身红妆。冬梅与樊增祥也因长期相濡以沫、日久生情,最后由樊老爷做主,与樊增祥成就美好姻缘。樊增祥中举以后,受到湖广总督张之洞的赏识,成了总督大人的得意门生。在张之洞的提携之下,樊增祥在湖北多地出任教谕之职,他更加发奋苦读,终于在光绪三年他三十二岁时,高中丁丑科进士

樊增祥得中进士之后,樊家在府中宴客三天,以示庆贺。在酒宴上,樊老爷拿出洗辱牌当众焚毁,一边烧一边哈哈大笑:“左师爷,你听着,我儿的功名压过你啦,我儿的功名超过你啦!哈哈……”谁知乐极生悲,樊老爷正在得意,突然嘴歪眼斜,向后一仰,昏倒在地。

樊老爷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三年,弥留之际,他把儿子樊增祥叫到病床前,乌乌拉拉地对儿子进行“临终嘱咐”。老子告诉儿子,虽然樊家后人在科举功名上压过了左宗棠,但是那姓左的老儿最近抬棺西征,收复新疆,成为封疆大吏,在朝野气焰正高,把谁都不放在眼里。老子要儿子继续不忘父耻,建功立业,彻底压过左宗棠。樊增祥不住地点头应允,樊老爷方才最后咽气。

樊老爷下世后,樊增祥牢记父亲的临终遗言,为官勤谨,为学严谨,在恩师张之洞的提携下,一步一步地坐到了陕西布政使的位置上。当左宗棠逝世后,朝廷下旨要在西安建立左宗棠专祠,陕西巡抚要樊增祥致祭,樊增祥听了夫人冬梅的建议,一口拒绝:“宁愿违命,不愿获罪先人!”

4.莫愁湖畔

转眼到了清朝末年,樊增祥已经成了江宁布政使权署两江总督。在仕途得意的同时,他又成了当时文坛上的翘楚人物,仅他的《樊山文集》就有15册60余卷;其代表作《彩云曲》,将赛金花的传奇人生描绘得酣畅淋漓,一时风靡全国,被誉为清版的《长恨歌》。而樊家的世仇左宗棠死后,他的儿子们却默默无闻,只有他的小儿子左孝同勉强中举,后来花钱捐了个道员。

这年的中秋之夜,樊增祥携夫人冬梅到莫愁湖游玩散心。天上乌云遮月,把湖光山色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。远处长江里传来西洋军舰傲慢的汽笛声,近处是几个东洋骄兵醉酒之后的笑闹声。一个东倒西歪的日本浪人撞了一下冬梅,竟然还骂了一声“八格”扬长而去。夫妇两人敢怒而不敢言,相携来到相对安静的阳春亭内,冬梅见樊增祥郁郁寡欢,极力想找话题让夫君开心。她说夫君虽说在安国定邦方面不及左宗棠,但在道德文章方面有谁人能比?再看看左家的后人,简直是一塌糊涂,真是报应啊!说到最后,冬梅感慨道:“唉,咱家老爷子地下有知,也该闭眼啦!”

樊增祥并没有接过夫人的话茬儿,而是望着云遮雾罩的湖月浮搂,随口吟出一首诗:“亘古清光彻九洲,只今烟雾锁浮楼;莫愁遮断山河影,照出山河影更愁。”

“好诗、好诗!好一个‘照出山河影更愁’啊!”忽有一人来至阳春亭外,向樊增祥抱拳施礼赞道。樊增祥急忙还礼:“哈哈,樊某见中秋无月,又感山河破碎,不堪入目,遂有感而发,献丑了!还望先生赐教。”不料那人进得阳春亭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,纳头便拜:“卑职左孝同不知是樊大人驾临,多有冲撞,企盼大人恕罪!”

这个左孝同不是别人,正是左宗棠的四小子,最近刚刚当上了江苏提法使,想不到竟在中秋之夜的莫愁湖畔与仇家相遇。冬梅也大吃一惊,真是冤家路窄呀!她望着可怜兮兮的左孝同,心想也活该这小子倒霉,看夫君如何来羞辱这个左家的小子!

不料樊增祥不但没有发飙,反而急忙搀起左孝同,恭恭敬敬地扶左孝同坐下,然后向他深施一礼:“左大人在上,樊某这厢有礼了!”

樊增祥来这一手,简直把冬梅与左孝同给弄愣怔了,——谁见过上司对下属见礼?更何况是仇家!冬梅正呆若木鸡,不知所措,又听樊增祥发自内心地对左孝同说:“要不是令尊大人当年羞辱家父,樊家就不可能有女妆衣服及洗辱牌子,也就更没有樊某的今日!”

左孝同以为樊增祥是在揶揄嘲讽自己,尴尬地说:“当年家父狂傲气盛,多有得罪,还请樊大人海涵!”

不料樊增祥强按左孝同入座,真诚地说:“唉,近来樊某愁肠百结、痛定思痛:家仇已矣,国恨日增!眼见列强侵扰,山河板荡,大清社稷,风雨飘摇,樊某更加怀念内靖祸乱、外拒四夷的令尊文襄公大人!请左大人代文襄公受樊某一拜!”

左孝同诚惶诚恐,急忙扶起樊增祥。樊增祥也不管一脸惊异的冬梅与左孝同,转身望着苍茫的莫愁湖水、云遮雾罩的中秋夜空,苍凉地呼喊着:

“皇天在上,后土在下,请保佑我中华大地再出几个左宗棠吧!”

从此以后,樊、左两家冰释前嫌,礼尚往来。从大清直到民国,同在两江任职的樊增祥与左孝同,再也没有产生过什么嫌隙与过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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